若渝

《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》终极续篇(十六)下

16.下
程家老爷子的一拐杖,表面上差点要了凉生的命,可事实上,那一次他为找我寻遍小岛而吐血昏倒,病就已渐入膏肓,后来的好转,现在想来,可能只是回光返照。
当然,即使那一杖没有到要命的地步,也的确加重了病情的恶化程度。何况,天佑老钱都是他程家的人,因偷梁换柱而延误最佳治疗时机,同样令他余生难安。
节前,他终于带着程天佑上岛,可是,程天佑的小院,周慕还住在那里。
周慕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,我简直已经感受到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。他告诉我,自然是想让我传话给凉生,我也不负所望的转告了凉生。
彼时,凉生正端坐在书桌后看一本书,闻言,眼眸微抬,只给了我四个字,由他们去。那一刻,特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,我特想叩首跪拜。
晚餐后,程天佑过来,大概充当了使者的角色。凉生的老爸为了死守阵营,都没过来吃晚饭。
我趁着送程天佑出门的时机,再次问起离婚的事。
那日,凉生在飞机上逃过一劫。在他住院期间,我瞒着所有人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。可是,这么长时间,就如石沉大海,渺无音讯,我只能怀疑是有人影响了司法公正。
他冲我狡黠一笑,说,怎么,你说服不了他,又来逼我~?
我问他,你到底什么意思,为什么要把决定权交给凉生?
我太了解凉生,从他知道自己的病没有治愈可能的那天开始,终其一生,他也不会要求天佑去签署那份离婚协议,天佑把这个权利交给他,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。
他回我,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戴绿帽子?其实我特别好奇,我亲爱的表弟,什么时候会失去自制力。
他说,从嘲笑他的懦弱与优柔,到钦佩他的克制与守护,凉生如今面对的局面不可能双赢,而结果,是他最好奇最想知道的。
不得不说,只要程天佑想,他有时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。
我气得简直说不出话,心里对他那仅存的歉意也一扫而光。
他见我七窍生烟的样子却发作不出来,玩味的道,其实,你可以转告我那小表弟,在我心里,精神出轨更甚于肉体出轨,我头顶上的帽子早就绿得发亮了…他还想当圣人?!他说着挥着手转身离开…
等我回味出他话里的意思时,他已经走远,我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喊,程天佑,你这个混蛋,我会努力让你头上的帽子更亮。心里却在感激,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,让我们释怀。
天佑走后,冬菇就坐卧不安,又开始对着凉生张牙舞爪,凉生就让老卢把冬菇送到了隔壁。
我不由得在心里哀叹,我生命中这俩男人,都够不让人省心。
一个让你一会儿七窍生烟,一会儿感激涕淋。
一个有时候做事,特让人匪夷所思。
张爷爷曾建议,凉生的身体最好不要养绒毛类的宠物,为此我考虑过把冬菇送还给程天佑。
可凉生说,猫是我的命,况且小咪他也绝不会抛弃,所以也就作罢。
可这次,他是不打算要冬菇了?
其实,自从周慕上岛以后,冬菇特别黏凉生。
原因是周慕没事就抓着它和小咪剃毛,那毛剃得跟狗啃地也没啥两样,只有凉生能阻止他老爸的魔爪。
聪明的小咪躲在凉生怀里总能逃过一劫,后来冬菇也学乖了,常向凉生谄媚,没事就喜欢乖乖地待在凉生脚边。
我琢磨半天,决定请教请教老陈,凉生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啥药?
老陈嘿嘿了两声说,没事儿,您别多想,就是打个招呼。
后来我浪费我刚被程天佑荼毒过的,剩余不多的脑容量想了一下,大概是这么个意思,这做长辈的已经上赶着来了,天佑也带了话,怎么着,凉生这个做晚辈的,也应该去拜访一下吧。可凉生还就是不能如他所愿,猫还回去,表示,我知道您来了,也算是打了招呼。
半夜,我听到窗子哒哒的响,不用问,冬菇死回来了。
这家伙特讨厌,明明留好的门从来不进,老是要半夜从窗户进,大半夜的睡得正香,你得去给它开窗户,它还得在你手心里吃把猫粮。这都是凉生给惯的。我才懒得理它。
没一会儿,它就带着一身寒气蹭上我的脸,肯定是凉生又心软放他进来了。
它身上还带着雪花,我才知道,外面居然下雪了。
今天就是年三十了,瑞雪兆丰年,好兆头。
可是,我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。
因为大半夜开窗而受凉,凉生后半夜就开始呼吸困难,发起了烧。
我简直掐死冬菇的心都有,你TM是程天佑派来的杀手吗?!
周慕一大早就弃阵而来,立刻就给张大夫打电话。
要知道,我们家现存的中草药,那可能比一般药房都齐全,而且还都是奇花异草。周慕去给凉生配药,我与凉生一起用电话给张爷爷拜年,这边程老爷子却也登了门。
他一进屋,听见我俩爷爷爷爷的叫,就是一愣,估计奇怪凉生啥时候多了个爷爷。
挂了电话,我正想怎么来个开场白,程天佑大救星首先开口了,表弟,爷爷听说你病了,来看看你。
凉生请他们坐,唇角微扬的弧度,分辩不出情绪。
小安简直神助攻,我正觉尴尬,想找话题,她就端着凉生的药进来了。看见程天佑,她高兴的喊,咦,隔壁的叔叔,你怎么来了?
程天佑怕她烫到,就顺手接过她捧着的药碗,接着顺手把碗递到程家老爷子手上。于是,老爷子端着药碗,颤颤巍巍走到凉生跟前,满怀歉疚的说,孩子,总吃这么苦的药,真是委屈你了,都是外公不好!然后一勺一勺把药喂到他嘴里。
而这些都只是我的幻觉。虽然程天佑拉着小安在聊天,可是祖孙冰释前嫌的美好氛围,早被站在那边,门神一样的周慕,全给破坏了。
在周慕目不斜视的注视下,凉生眼都没眨的就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。然后,老爷子啥也没说,只是出门时给凉生掖了掖被角。
我以为他们会离开,谁知道没一会儿,程天恩也来了,和他一同上岛的还有程家的厨子。
庆姐因为凉生的身体,这几年很少回家过年,老卢的儿女在国外,一般只过洋人的节日,我们向来都是一桌吃饭。
可是程家的规矩大,下人是不能上桌的,所以这么丰盛的一顿年夜饭,只有我们几人享用。
程老爷子俨然一副大家长的的架势,一上来就道,我们程家也是好几年人没到得这么齐了,又赶上小周也在,来来来,咱们一起举个杯。
周慕也不示弱,碰着杯道,老爷子说得是,您在我这,可千万不能见外,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,一定告诉我。
我们家凉生小少爷翘着好看的唇角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笑,只是时不时地给我夹菜。
程天佑那大少爷是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,还不时冲着我戳戳他的脑袋,好像时刻提醒我正在精神出轨。
他们家二少爷,程天恩那小狐狸自是更不必说,一副看好戏的嘴脸。
我才发现,这三兄弟可真像啊!
可是,现在是什么情况?两只老狐狸,三只小狐狸,就我一个大白兔,坐在他们中间,简直压力山大。
热热闹闹,宾主尽欢?的吃完了年夜饭。别人我是不知道,反正我是吃了个酒足饭饱。
凉生好像一直致力于把我养成一只猪。我有时候真的挺担心,哪天我膘肥体壮,他会不会把我给卖了,然后我还傻不拉唧的帮他数钱。
大年初二,我们到北京给张爷爷拜年,顺便复诊。
只要时间允许,凉生都不喜欢动用周慕的私家飞机,他不喜欢周慕摆的那些排场,他老爸后来倒也收敛了很多。
凉生现在吃的药已经改成一日三次,张爷爷说再吃一段时间,就可以再减量,不过终生服药是在所难免。以后药方也不用换这么勤了,不过还是得经常换,因为人不能长期吃同样的东西。
其实,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他,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,也不敢开口。
后来我知道,对于这个问题,周慕早已有所了解。
人过了半百以后,年纪越大,越会觉得其他东西都是虚无的,唯有自己的孩子可以依靠。而这大半辈子的经历,使得凉生对他来说,不仅仅是唯一的亲人,更是情感的出口与精神的支柱。但凡关于凉生的事情,他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亚于我。
凉生的这种病,一般都是不明原因导致的肺损伤,平均存活年限只有2.8年,所以当年医院诊断是活不过两年。
但病人多是上了岁数,本不该是凉生这个年纪,这也是当初张大夫肯为他治疗的原因之一。
他行医几十年,这样的病人不少,但这么年轻就得这种病的是第一个,所以当初周慕问到的时候,他也说不出个确切的时间,只是说,他有一位十几年的老病人,现在已经六十多岁。
两年的存活期,能延长到十几年,已经很了不起,但这只是特例。
凉生虽然年轻,但近几个月的遭遇,使他原本就不足一半的肺功能减少到三分之一,这是很可怕的事情。
就是可能呼吸稍有不畅就会导致窒息,就是可能空气污染或者几根猫毛都会让他无法呼吸。
所以,一方面要注意的事情很多,稍有不慎,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另一方面,尽量维持他肺部功能的现状,不可逆,就是不可能从三分之一再变回去二分之一,肺功能只会越来越弱。而药物,日常的饮食保养都至关重要,当然环境问题也包括在内。
我是个比较乐观的人,俗称缺心眼儿。所以听完以后,我没有太悲观,至少还是比想像中好很多,不管是几年,十几年,还是几十年,我都得好好陪着他,好好照顾他。
我看着周慕,还好有这么个爹,否则这种病,可不是一般人能生得起。
这么说起来,我们凉生是得了个富贵病,又得环境好,又要吃好喝好,最重要,还得保持好的情绪,所以,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了?!
可是,我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。
张老爷子已经80多了,可我们凉生还年轻。这话怎么这么别扭?那啥,意思就是说,老爷子虽然依然健朗,但百年以后,我们凉生怎么办。这话怎么还是有点儿别扭?
于是,我就暗示了一下我公爹(咳咳),那啥,虽然我们还没结婚吧,但这样显得比较近乎。其实就是想让他问问张爷爷,有没有意?收个女徒弟?
周慕听说我想为了凉生学医,着实感动了一把,在他的努力下,我自然也就如愿以偿了。
话说,祖国医学博大精深,我个半路出家的,哪有那么容易,索性我学的东西有针对性,只是针对凉生的病,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,把他的身体调理好,就是我毕生的目标。当然,后来我也顺便给自己调理了一下,这是后话。
不过,我确实是下了正正经经将近三年的工夫的,那段时间,我常常往返于京杭两地。
凉生不想我太辛苦,也陪我在北京住过一段时间,不过因为那里气候干燥,雾霾的严重程度更甚,在张爷爷也就是我老师的建议,以及我的坚持下,还是搬回了水岛。
2017年底,在我即将出师的时候,我接到了未央从巴黎打来的电话,她说她遇到了我要找的那个女巫,那个拿走我十年好运的女巫。
  那是源于古代埃及的一种古老法术——如果有人肯用十年的寿命,换取被庇佑人的所求,以血为封印,便能实现。
我一听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。虽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,可是,我还是想尽快换回我的好运。
未央说女巫居然还记得我,她说如果我要反悔,必须带上被交换的物品一起来。被交换的物品?程天佑?的眼睛?不是吧!
不过,我当然不会用天佑的眼睛做代价,其他的,都可以考虑,其实我知道当时的想法挺幼稚的,总抱有侥幸心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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