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渝

《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》终极续篇(十二)

他问他,难道你宁可相信她的话,也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吗?!
  他用力地点点头,眼中含泪,说,是!她若说不是!我便信不是!
  他当时气得浑身发抖,说,她若说夏日雪,冬日雷,春日落叶秋日花开,白天不见光,黑夜大日头!你也信?!
  他说,是!
  他叹气骂他疯了。
  他却苍凉的看着他笑,说,我只恨我没疯!我若真是疯了!在十九岁那年便不会离开她!远去法国!任她自生自灭在这世界,任你们凌辱!我把所有的信任给了你们!你们却让她颠沛此生!她虽出身清贫,却也是母亲掌上明珠!更是我的命!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把我的命给你们糟蹋!
12.
天佑一直以为我有自杀倾向,其实,我不会自杀,我答应过他。
我只是想找人拼了这条命。
再见到程方正,如果不是他身边保镖的阻拦,我早已一头撞上去和他同归于尽。
他见到我,没说话,只是用拐杖重重杵了几下地面,就让保镖放开了我。
他说,我程家的两个最优秀的孙儿,都毁在了你手上。我一把年纪,真要和你同归于尽,也算赚了。只是,有些话,我不想带进棺材。
他和我进了凉生的病房,保镖都被留在了门外。也不知道这些话,他是想说给凉生,还是我。
他说,当初寻凉生回来,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怀有其他目的,并非真是为了亡女程卿的名誉。
一开始,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为了制约周家。可是,真见到面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他是幼女的遗孤,血脉亲情如何抵挡。所以,后来他一直不愿凉生再涉足周家的产业。
爱女的离世是他毕生的遗恨,他一直设想,如果当初不惜一切手段强留她在身边,至少,不会白发送走黑发。
所以,他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,用凉生在意的人来制约他。
  他说,我奔波劳碌了几十年操持下这份家业,天恩有腿疾,也罢。可临老,天佑竟又目盲,程家正值多事之秋,所有一切都系在天策一个人身上……他就是程家的希望,我不逼他,程家就完了,我一辈子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。
他当初原本并非真想拆散我们,只是想凉生帮程家渡过难关,他暗示过凉生。
可凉生却说,她是云中雀,我怎么忍心让她做这笼中鸟!
他问他,难道你宁可相信她的话,也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吗?!
  他用力地点点头,眼中含泪,说,是!她若说不是!我便信不是!
  他当时气得浑身发抖,说,她若说夏日雪,冬日雷,春日落叶秋日花开,白天不见光,黑夜大日头!你也信?!
  他说,是!
  他叹气骂他疯了。
  他却苍凉的看着他笑,说,我只恨我没疯!我若真是疯了!在十九岁那年便不会离开她!远去法国!任她自生自灭在这世界,任你们凌辱!我把所有的信任给了你们!你们却让她颠沛此生!她虽出身清贫,却也是母亲掌上明珠!更是我的命!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把我的命给你们糟蹋!
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,第一次让他觉得他可能不会再受掌控。他不能允许,这个令他失控的女人再留在他身旁。
可是,他却忘了,这个孩子,身上混杂了周慕那个男人的血,生性凉薄,比他母亲更决绝。
我忍不住插嘴,你们说他凉薄,可是,又有谁曾厚待过他?你们说他心冷,为什么没人肯去温暖他,是你们把他推入这样的境地。
我已无法再忍受,他已经躺在那里,为什么还要受人中伤。
他摆摆手,继续道,我让他失去一个女人,他却要让我失去整个程家。
要不是因为你…他抖着手指着我,要不是因为你~你~哎…抖了半天却没说明,只是说,我啊~老了~,想起从前,为了这份家业,舍弃那么多,这个熊孩子,他~他~说抢就给抢走了,我也是心有不甘啊!哎~爱情~爱情是个什么东西~你都已经是我程家的大孙媳妇,天佑为了你,舍弃的还少吗?!啊?!他瞪着眼质问我,我没底气坑声。
还有,这个…这个…他哆哆嗦嗦指着病床上的凉生,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,哎,我真是不明白了……
他望着凉生,又叹了口气,才道,我是不知道他有这个病啊~我哪知道他有这个病啊,我要知道…他声音开始哽咽,我要知道…我还跟他置什么气呀…他说着就开始老泪纵横,接着道,我还想着…想着能享上清福,想着我这后继有人了呢…哎…都瞒着我…你们这帮熊孩子啊~都瞒着我……
他精明了一辈子,也倔强了一辈子,精明到连自己的爱情都算计进去,却倔强得到老都不肯承认。
可是,予墨,那个他负了的女人,因果循环,她竟用一枚戒指,毁了他最看重的孙儿。
他知道这件事以后,直接把老钱和他的家人送到了法国,就让他守着那份回忆,了却残生,这么做,已经算是仁至义尽。
他这辈子,早已看透人情淡薄,便把一腔情感,都寄托在了那些冰冷的瓷器上。
天佑和天恩,他从小就对他们严苛无比。天佑小的时候,曾因摔坏他的藏品而被罚跪了整整一天。
凉生毁掉的那只花瓶,跟着他的时间,比凉生的年纪都大,就这么亲眼见他砸碎在面前。
可是,花瓶算什么,整个程家他都已经唾手可得。他有本事夺,他就有本事守,这才是自家血脉!敢如自己一般恣意妄为!
那夜,他坐在摇椅上盯着满地的碎片,担心的,却是他的安危。所以,老陈的电话打进程宅时,怎么都不会想到接起电话的会是这位老人。
最后,他说,当初以为天佑生病,都仍然坚持让他娶沈小姐,也算是他这一生为程家做的最后一份贡献。
可是现在,我只想告诉他,孩子,就由着你的想法去吧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想要什么都给你,想喜欢谁就喜欢谁,娶谁就娶谁,都随了你的心意吧!
我愿意拿一切去换,欠女儿的也好,欠予墨的也罢,通通来拿吧,都报应在这把老骨头身上吧!哎…奔波劳碌了一辈子,剩下的,却都不是想要的,想要的,却什么也没留下……
他说出了心里的话,我却不知满腔的悲愤何处发泄。我本想拼了这条命,举起了利刃,对准了敌人,却只捅进了一团棉絮,见不到鲜血。
程方正离开的时候,老陈就守在门口,他身边跟着的那批人,最近老在医院转悠,见到我,他好像松了口气。
老陈说,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,那晚在公寓,临睡前,凉生应该是已经感到身体不行,吩咐老陈要他拿最后的筹码去和程家谈判,要求程家许我一世平安,否则,将给程家最后一击。
老陈说,凉生早己筹划多时,法国之行,最后的筹码已经到手。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,就是想看程家的态度,他知道程方正肯定会坐不住,但他原计划并非如此。
在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,他就想给程家留条后路,他一直在为我的将来做打算,毕竟我已经过了程家的门,所以并不想把事做绝。
可是,程方正催得那么急,他就感到事情不会善了。
往程宅前,他就有不好的预感,他安排好了一切,只是老陈后来才知道他是抱着回不来的决心去的。
他跟老陈说,如果他在程宅有个三长两短,就利用这点,去发布消息,借助舆论的力量可以事半功倍。
老陈哽咽着说,一开始我真不明白,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,明明已经胜券在握,明知道程宅是鬼门关,还要走这一趟。后来…我才想通,先生啊…这段时间身体可能…可能已经…已经到了极限…其实…林医生早就要求先生住院的…哎…,为了您,他可真是把命都搭上了……我跟了先生这么多年,都看不透他,我有时候觉得呀,真挺可怕的,为了赢,他能把自己的命都当成筹码,谁要是遇上这样的对手,真太可怕。
他说,凉生现在生死未卜,也不知道该不该按凉生的吩咐,还是再等等,只能一直悬着这颗心。何时可以去找程家谈判,希望由我来定夺。
可是,在程方正对我说了那番话后,我觉得好像都没了意义。
人的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。
但是,在我知道了程方正指着我,哆嗦半天没说出的话后,我心疼凉生这么多年的谋划,这么多年的心血与忍辱负重。
原来,在程天佑给我灌下堕胎药时,凉生已有了对付程家的计划。
原来,他不惜和谋害他性命的陆文隽合作也是为了对付程家,而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我。
而当初,最后关头,程老爷子也是用我的命换回了凉生手中的部分股权,总算保住了大权没有外落。其实,当时,杀我的人,已经上了岛。
原来,他许我的一世无忧,却是需要付出如此大的心血与代价。
他早己计划周全,他从不是冲动的人,在没有万全把握前,他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,把我置于无望的境地。
就如当初,在确认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前,他不会上前拉住我的手,他做不到程天佑的不顾一切,因为他要顾虑我,只会顾虑我。
当年,他为了我的一生清誊,独自承受我的失望与别人的嘲笑。
而今,他为了我的一世平安,却将自己的命也赌了进去。
北小武曾说,有时候,我不知道,这个凉生,机心重重,腹黑深沉,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凉生,淡泊温和,与世无争。其实,也可能是我们这些年错以为了他吧。寄人篱下,怎么能不收起爪牙?
他说,凉生的心底有一把刀,锋利得可怕的刀,而淡泊无争是这把刀最好的鞘。
他却不知道,当你凝视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。
这原是把双刃的刀,伤了敌人,却更赔上了自己。
我望着沉睡中的他,去程宅的前夜,他给我的名片,静静的躺在我的钱夹里。
是不是那夜我眼中的绝望坚定了你赴死的决心?我陷入无尽的自责中无法自拔!
你有那么多的不得己,为什么都要独自承受?
你有这么多的秘密,为什么从来不肯倾诉?
你到底把我当作你的谁?或许,我谁也不是,连做妹妹都己不配。
我现在的身份,只是别人的妻。
可你,却为我做了这么多,而我,却什么都无法为你做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不知道该做什么,不找点事情做,我会疯掉。
我答应织给他的新毛衣,他还没有穿上,我答应他时,他孩子一样的同我拉勾,如花般的笑靥仍在眼前。
我趁着夜色,赶回水岛,那里有我选好的,毛茸茸的线,穿起来,会让他显得不那么单薄。
近几日,冷空气来袭,水岛的夜晚特别湿冷,我上岛,就看到不知哪家的船靠在岸边,是条渔船,通常,岛上有人家举办家宴,才会有渔船来送些新鲜的食材。
天色渐暗,但我似乎看到岸上有小小的生命在跳动。
走进,才看清,满地的小泥鳅在地上翻滚。我正看着,渔船的主人回来,和我打着招呼,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,他说,怪他贪便宜,这些泥鳅体型太小,鱼箱孔大,漏了满地,也没人要,就懒得理了。他说着和我道别,船向远处驶去。
我看着这些在岸边挣扎的小小生命,生死之间,只差一步,就是地狱天堂,就像我躺在医院的凉生。
我想着他,忽然泪流满面,我蹲下身,小心翼翼的一只一只拾起它们的身体,将它们送回水中。
泥鳅的身体本就湿滑,又因体型细小,我怕伤到它们又不敢太用力,而我的十指还都包着纱布, 往往一只要反复几次才能捡到掌心,等到水边又跳出去几只,我指上的纱布早已被泥鳅湿漉漉的身体浸湿,指尖的伤口钻心的疼。
上天简直是在故意给我出难题。
我本该拿了毛线尽快赶回医院,可现在却在这里,天色越来越晚,看着地上跳动的那满满的一大片,简直绝望,有一瞬间,我想过放弃。
我不敢想,如果因此,而错过和凉生见最后一面……
此刻,我像面对着人生最重大的考验。
一念天堂,一念地狱,人的善恶本在一念之间。谁能想到之前还想杀人的我,现在却在拯救这些无关紧要的幼小生命。可是,这些虽渺小,却也是活生生的生命,我怎能放弃?
我脑中思绪混乱,像一团解不开得乱麻,纠结着各种念头,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,我惊得忘了思考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随即好像福至心灵般的,领悟。
他本已稳操胜券,何必搭上自己性命?他赌的并不是加倍的筹码,他用自己的性命,赌的是——人心!
都说他凉薄,都说他冷漠,可是,他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,仍然愿意相信人性的良善。
我的凉生,这一次,我终于,读懂了你。
我知道该怎么做了,你已经教会了我。
你没有选择对程家痛下杀手,却宁愿牺牲自己,去换来程方正的追悔莫及。
你给了所有人机会,却唯独,没留给自己。
而此刻的我,又怎么能不给这些幼小生命,生的机会。
我集中精力,每放一条在水里,就在心里为他祈祷一句,希望四方神灵感受我的诚心,庇佑我的爱人。
神灵似乎听到我的心声,不久,有两个和小安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,大概刚吃过晚饭出来玩,见我如此,便当作游戏,和我一同拾起泥鳅放回水里。离家近的那个孩子,还从家里拿来了工具,这下子事半功倍,很快就完成了。
回到医院的时候,周慕劈头盖脸的就责问我,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。
我能理解他的心情,他可以算是凉生血缘关系最近的亲人,在他做了这么多努力之后,发现一切都是徒劳。此时的焦虑,显而易见。
凉生抢救的那晚,要不是老陈拦着,他差点掐死那位临时请来的医生,其实,人家也是临危受命,也很冤。
凉生有位姓林的私人医生,他会每周固定时间到水岛,但这个人非常沉默,每次单独给凉生检查完就离开,对他的病情更是三缄其口,总之很难接触。
我没理会周慕,换好无菌服,走进凉生的病房。
他天鹅翅羽一样浓密荫翳的睫毛,静静的垂着,好像再也不会张开。
周慕随后跟了进来,他说,我等了你一晚上,有些事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。你该知道,现在就是在争分夺秒。
他告诉我,我离开这段时间,从北京请来的大夫刚给凉生检查过。这两天,他从国内外请来的医疗团队,都是最顶级的。
可是,凉生的身体已经失去自愈能力,所有的治疗手段,临时缓解症状的同时,只会加速他的衰竭程度。
我明白,那些管子,每天从他的身体里抽出的积液,终有一天会变成血;那些滴进血管里的药液,终有一日会使他的全身衰竭;可是又有什么办法。
他说,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,我不知道该不该赌,既然你是他这辈子最看重的人,就由你来决定吧!
他说,他请来的这位大夫,是国宝级的老中医,如果不是和凉生的祖父有交情,别说请来,没到一定级别,连面都见不上。
他看过凉生的情况以后,提出了三点:
第一,他不做任何保证;
因为早已错过介入的最佳时机,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,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年轻,可能还有一线希望,他绝对不会插手。
第二,必须放弃目前所有的西医治疗;
第三,他用的方法与很多常规方法背道而驰,如果身体无法适应,可能随时有生命危险。
他说的我大概能理解,就像西医的手术,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,只是成功几率有多大?
而且,完全不用西医手段,凉生胸腔的积液没有那些管子,呼吸没有机器维持,根本就一刻也撑不过去。
我们商量的结果,就赌一把,可以不用西医的治疗方法,但保留维持生命的仪器。
老大夫虽然已经八十多岁,但精神健硕,身形矫健,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,反倒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。周慕叫他张大大,而我只能叫爷爷。
我看着带着中药味道的药水注入凉生的血管,看着毛衣针一般长的针扎进凉生的身体,一阵阵的心惊,好怕这一针下去,他再也醒不过来。
可是,这些恐怖又神奇的针扎下去,凉生体内的积液,竟然开始慢慢变少。
我拿出毛茸茸的雪白毛线,一边陪他,一边开始织毛衣。我在心里暗暗发誓,就是不吃不睡,也一定要让他穿上这件新毛衣。
天佑进来了几次,见到我拼命的样子,也不敢劝,看到我熬红的眼,叹了口气,递了杯水给我。
我看着他,他指了指病床上的凉生,说,你这样,他会心疼的。我听了,马上抢过水杯灌进口中,那灌进喉咙的水,却瞬间从眼中倾泻。
这世上,最心疼我的人,不知他还能否醒来。
三天三夜,我几乎不眠不休,终于把毛衣织好。
凉生颈侧和手上的伤口也终于开始愈合。我知道这是好现象,张爷爷说,这证明他还有复原的能力,年轻,是他唯一的生机。
小安的学校离医院不远,几乎每天放学都往医院跑,每天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问我,姐姐,哥哥什么时候能醒啊?
她看到我织好的毛衣,惊喜的说,电视里的大哥哥就是穿的这种毛毛的衣服,特别好看,哥哥如果穿上肯定比他们都好看。
可是,他依然没有醒来,何时才能穿上这件好看的毛衣。
不知不觉,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,睁开眼,就看见周慕在病床的另一侧,他在哭,我赶快又闭上眼。
周慕却说,醒了就别装了。
其实,我是怕他尴尬,不过,他似乎并不在意。
他说,老中医说,凉生身体的衰弱程度,已经超出他的预期,如果再醒不过来,他也无能为力了,毕竟他介入治疗的时间太晚,否则局面绝不会这么被动。
他说着又开始泣不成声。我听他这样说,难以置信的望着他,身体开始僵硬。
为什么?一次次的给我希望,又让我一次次绝望?
我的泪好像已经流干,眼睛干涩,却流不出眼泪,只能麻木的听他讲述。
他说,这么多年,凉生一直不肯认他,当初为了北小武来找他,也只是一时的委曲求全,但心里从没有真正的接纳他这个父亲。
他从小在军队大院里长大,从来是铁手腕铁心肠,唯独对这个孩子,狠不下心。
凉生的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。而凉生是她留给他唯一的最宝贵的礼物。
当初程家告诉他凉生的存在,他简直欣喜若狂,如获至宝。此生失去程卿,本是他生命中无边的遗憾。这遗憾,却在二十年后,因一个十九岁翩翩少年而得以圆满。
异国初见,月光之下,记忆深处,少年倔强而忧伤的脸,苍白而冷漠。还有他天鹅翅羽一样浓密荫翳的睫毛,眼底微微的碎光。像极了那个心底深爱的女人。
他如何能不疼他,不爱他,在法国的几年,他虽未表明身份,却竭尽全力的给他一个父亲能给的。
他要什么他能不给?他就是要他的心,他也不会犹豫。可是,他掏心挖肺疼着的儿子,竟和他的母亲一样心狠,临死都不肯让他再见一面。
他是如此狠心,如此决绝,法国那件事以后,凉生再没有让他找到。
他们之间有过通话,最激烈的一次,他谴责凉生的心狠,他不明白为什么,他在成全他的爱情,他到底错在哪里?
凉生却说,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,如果知道,就不会有自己的存在。
那时候他是真的气坏了,他一句话,就轻而易举的否定了他这一辈子忠贞不渝的爱情。
他指责他的不孝,他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,为什么抵不上我一个外人。
凉生却告诉他,我从来都不是外人。他心中的父母,是魏家坪的那个卖血供他读书的母亲,是那个省下每一口粮食给他的父亲。
他说,在他心里,父母就是埋葬在清水河边的两座坟冢,除此之外,再没有任何血亲。
他竟然为了切断和他的联系,连自己的生母都否决掉,这是周慕最不能原谅的,之后,他们再没有联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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