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渝

《凉生,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》终极续篇(十一)上

他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,说,人生是有很多的第一次,或许我们已经不能拥有;可是未来,我们还可以拥有更多第一次,我们一起第一次去看电影,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骑木马,第一次去滑雪,第一次去装修自己的家,第一次去拍婚纱照,第一次度蜜月,第一次拥有一个孩子……或者,没有孩子,只有我们两个,也很好……我们两个,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过完一辈子,第一次失去对方,第一次去埋葬对方,第一次在黄泉路上等待,第一次被人在黄泉路上等待,第一次在黄泉路上团聚,第一次一起喝下孟婆汤,第一次一起轮回……然后,我们不再被捆绑到一起做兄妹,我们再一起好好做好我们来生的每一个第一次。
11.

抬上担架的时候,凉生开始咳血,大口大口的往外呕,他却丝毫没有意识,无论我如何呼唤,都不肯给我一丝回应。
我几乎已经开始绝望,我看到他的血染红了面上的氧气罩,再次呛进肺里,我已经没了哭喊的力气,眼前的画面都模糊起来,我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围着他忙碌,唯有我,像处于另一个时空。
我的手不停地颤抖,不停地想要抓住些什么,可是却徒劳,我不停的抓,我的指甲已经崩裂,可是还是抓不到我想要的。直到有人大力的钳制住我的双手,对我吼,姜生,你要什么?你告诉我,你到底要什么?
我要什么?我忽然怔住,我要什么?我要的终究得不到……
我还能要什么?我要刀,我听到自己的声音,沙哑而冰冷,给我一把刀。
我被人敲晕了过去,醒来,我的手又开始摸索,我的指尖缠满了纱布,床边有人,怕我又自残,紧紧握着我的双手。我才看清,是程天佑,不知他何时到来,我看着他,我说,刀呢?
他问,姜生,你要刀干什么?
我躲避着他的目光,我不敢说,不能让他知道。
他看到我精神失常的样子,说,姜生,你不能崩溃,你要坚强,凉生,他需要你。
我听到那两个字,好像被烫了一下,疼得浑身一颤,那曾经牵动我全部生命的名字,如今,我竟不敢提及。
天佑见我的反应,小心翼翼地说,姜生,凉生被抢救了十几个小时,现在ICU,你……他话没说完,我就已经滚下病床,没头苍蝇一样向门外冲,他追上我,将我带往正确的方向。
我们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,望着里面的凉生,多年前,我也曾这样望着他。
天佑说,医院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,可凉生依然坚持着,应该是在等我,他一定想见我。
半夜来到医院,当我神志不清的时候,老陈已经私自做主,通知了所有能通知到的人。
许多人来了又走了,我都不知道。
天佑和医院协商后,我终于能进入加护病房。我后来一直待在里面,陪在凉生身边,和他讲话,不管他能否听见,我把我这些年不敢吐露的心事,不敢说的情话,都在这几天讲给他,害怕如果再不说,就再没有机会。
凉生沉沉地睡着,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那些管子连着各种我叫不上名的仪器,脸上还罩着个巨大的氧气罩。那罩子几乎罩住了他大半张脸。我才发现,他竟瘦了这么多,那脸简直只有我的手掌大小。
那张极致精美的脸,世间所有的丹青画卷都难以描绘,此刻,却是如此的苍白,苍白得简直透明起来。
月光之下,记忆深处,他睡得像婴儿一样的脸;长长的睫毛像只熟睡的天鹅一样栖息在他闭着的眼睛上,略薄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抖动,白色皮肤透着淡淡的粉。
那柔和的,白色透着淡淡粉的皮肤,早已被苍白所取代。
他颈上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泛着灰白的颜色,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愈合。
那夜,我梦到,黄昏淡淡的光,落在他好看的侧脸上,他抱着我的牌位,一脸寂寥的表情,孤单无边,他的手指如同绵藤,轻轻地擦过那些字——爱妻姜生之灵位。
都说梦是反的,所以我好好的坐在这里,而他苍白的躺在病床上。
恍然如梦来,恍然如梦醒,千行万行泪,潸然如雨下。
凉生不是没有醒过,为数不多的几次,他每次吃力得撑开双眼,都会茫然的找寻,看到我的时候,他那仰月般的唇,那原本上扬的唇角,就会展露给我一个更大的弧度,只会展现给我的弧度。
他一清醒,医院就会通知所有的人,然后过不了太久,那些曾经离开的人又都赶过来。
但每一次,他总是又阖上他那美丽的双眼,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,让他们等待着另一次的清醒。
虽然几乎已用遍所有的医疗手段,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。但那一夜,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,己经被彻底的击垮。
高烧过后就是绵延不绝的低烧。他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,预示着全身的机能已经开始衰退,死亡,只是时间问题。
周慕再来的时候,似乎带了一整个医疗团队,可院方不肯让他带来的人介入凉生的治疗,交涉的结果是要求凉生转院,这对凉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,所以双方一直僵不下。
我在凉生身边的时候,他会很努力的保持清醒,他轻颤的唇,已经无法再讲出只言片语。只能听着,我对他说那些,他曾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,对我讲过的情话。一字一句我都牢牢谨记。
我对他说,你要好起来,我们要一起第一次去看电影,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骑木马,第一次去滑雪,第一次去装修自己的家,第一次去拍婚纱照,第一次度蜜月,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过完一辈子……
可是后面的话,我不敢再讲下去,我怕一语成谶,因为我们还没有一起过一辈子,甚至没有这样过一天,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,一个人离开?我不甘心!我不甘心,就这样走在黄泉路上,喝下孟婆汤,就这样忘记。
我和他讲述着,然后陪他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听到机器的嗡鸣声,一些穿白大褂的人冲了进来,他们有的让我出去,有的用责备的眼神看我,有的问我到底和病人说了什么。
我愣愣的反应不过来,看着监视心率的仪器上,那条线上下的浮动很厉害,接着,便归为一条直线。
我看着他们摆弄着凉生的身体,用各种仪器在他身上推来按去,我好想阻止他们,我想让他们轻一点,我的凉生,他会疼的,可是他们不管,他们用更大的力气,甚至用电去击打他的身体。
我祈祷着这一切快点结束,我不想看他再受这样的罪,他是我的凉生啊,是我那被猫抓一下,都会心疼到哭的凉生啊。
他们似乎听到了我的哭声,停止了对他身体的折磨,他们把所有的管子和仪器,都从他身上撤了下来,整个病房都安静了,为首的那个中年人,向我走过来,让我节哀。
我看到有人用白色的布单盖在了他的脸上,我冲过去把那人的手打开,我已经出离了愤怒,我对着那人的手,狠狠得咬了下去。

浪完回来就更文,可是给我留言总是那几个小伙伴,不开😔先更一半,另一半看心情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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